我的弟弟在三歲時發燒過度導致失去語言的能力
弟弟的智力沒有受損卻也導致自尊心強自卑感重
在鄉下跟著大家一起上學時可能受到冷嘲熱諷而再也不去學校
甚至我和哥哥要教他寫字認字也不要
不知是哪個人(有可能是同學或老師)不經意的話或動作讓弟弟把
學校永遠排除在他的人生
雖然媽媽有經過教會的安排要讓弟弟去台中的啟聰學校
一個禮拜之後又回來了
最近幾年才知道當初父母考量弟弟的獨立性和家裡的經濟負
擔才放棄，所以弟弟一直是我和哥哥的跟屁蟲
有時看到他也會出現在教室的窗外
有人呼喚他時一溜煙又跑的無蹤影
媽媽規定我們要照顧好弟弟，只要弟弟的口水濕浸衣服
三個人就會一起被罵
之後我和哥哥忙著長大忙著體驗花花世界
再也沒有耐心理會弟弟的各種拒絕
這期間弟弟是怎麼長大地一直困擾著我
因為有一大半的日子我自私的沉浸在我的成長
我只知道弟弟很認命的跟著父母做農作，沒有帶給家裡麻煩
也許我的父母也努力的教導他做人的仁義道德
而讓我佩服的是弟弟對機械的無師自通
當然家裡的各種車子都被當作試驗品
舉凡腳踏車、機車、各種農業車都被弟弟那雙怪手摸壞了又修好了
爸爸氣的規定弟弟只能動他自己的機車和舊型的農業車
除了汽車和貨車外其他的車任由他學會操控
弟弟的右手掌是殘障的(不能完全攤平)
當然也規定任何車子不能駛出村子
除了偶而的犯規外弟弟大都能遵守，但是飆車一族的弟弟不免也
遭到家人的數落，而他總是自信滿滿
最讓弟弟得意滿滿的是我家老爺送的重型機車
但因為幾次不尊守規定就被爸爸賣掉換一台125的機車
從此弟弟害怕福利流失而不敢造次，他沒有收入但會跟父母要錢
父母會一邊碎碎念一邊滿足他(因為害怕弟弟亂花錢)
過年時他也會包紅包給夏秋，沒有賺錢的他總是包的比哥哥多
我說放兩百元意思到就好
他表示兩百元不行兩千元很少六千元負擔太重
所以
紅包永遠是三張千元鈔
媽媽說他高興就好，我們不要太在意單數或雙數
曾經叫弟弟北上要教他簡單的字和數字，防日後要用到
弟弟帶著一貫的表情…不在乎的自信再度拒絕
弟弟的世界一直到晚婚的哥哥娶老婆後才瓦解
哥哥執意要住在一起好照應
但生活習慣和一些不融合造成紛紛擾擾
也許弟弟恍然到活到近四十歲了，家裡有哪一樣是屬於自己的
手足無措的媽媽隱隱約約透露弟弟的不對勁
因為夏秋的緣故家人甚少把令人煩的事告知
我抱怨媽媽告知的慢 媽媽說有帶弟弟看精神科
我驚然回神弟弟有好一段時間不吃東西
常常整天關在房裡不見人…這不是憂鬱症嗎
我自己都經歷過怎沒想到ㄋ
因弟弟無法表達他內心深層的意念，累積到他無法控制時
只好自殘…用手撞擊玻璃用手打爛他房間的電製品
因為我曾告誡他在爭吵時，只要我們碰觸到別人，就是我們的不對
無論如何都不可以碰觸他人的身體
不知要如何表達憤怒的弟弟就由憂鬱轉而變成躁鬱
吃了一個月的藥就不規則的服用，弟弟說吃藥身體會不舒服
媽媽好說歹說到最後，只能透過電話讓我說服弟弟吞藥
我想弟弟也只能寄託我了，自小就哼呀咿呀加上揮手亂舞的表達方式
也只有我有耐心去猜，猜對弟弟的語意也達90%以上
因為很多事情我不是親身經歷，我的意識裡總認為弟弟是弱勢者
所以態度上是站在弟弟這邊的
但弟弟頑固不化的個性到最後我也無能為力了
也許弟弟沒有任何的社會經驗，極少經歷團體生活
碰到此生最大的困難卻無法表達無人理解，只好把自己鎖起來了
我的關心只換來無聲的搖頭
我們都認為弟弟的人生再簡單不過了，好好跟著家人就無憂無愁了
我們卻忽略弟弟有他自己的思維
他是個聰明人才會如此激烈的憂心自己的處境
爸爸為了安撫弟弟就在他的戶頭放了一筆錢
但弄得每個月的生活補助取消了
身心障礙洗車中心的老闆娘教了一些撇步
我再次好說歹說說服弟弟要移開帳戶裡的錢
不把握申請補助的機會以後就很困難了
老了又不想依靠哥哥，做姐姐的又遠在北部，遠水救不了近火
弟弟天真的表示要去做流浪漢，很用力的敲他的肩膀 : 在村子裡
大家都認識你，不把你當瘋子看，連雜貨店也不騙你的錢
這樣的好地方不住，要到外面被別人當作死狗一樣踢來踢去
死了都沒人理你~~苦口婆心的話得不到認同
弟弟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表示沒關係
只好開玩笑說 : 那妳流浪到姊姊住的地方，每天也有個人給你
送飯，丟十塊錢放你前面的桶子~~他竟然也是不在乎的點點頭
我想弟弟對這個家庭的改變已經失去信賴感了
老天爺這時派了一位貴人~~農業車修理廠的老闆
老闆問哥哥可不可以讓弟弟來店裡幫忙
一旁的弟弟嗯嗯聲不斷…點頭如搗蒜
這一生好不容易有了第一份工作，早上七點出門晚上七 八點回來
我笑問他老闆都要跟著你不休息了，他說自己開門自己開工
好心的老闆還幫弟弟在他房間安裝電視連第四台
在這個家庭裡他終於有了自己可以操控的財產
弟弟的日子有了寄託，不再自怨自哀，也不用吃令他難受的藥
但是把感情遠離家人…把家裡當旅店
除了晚上睡覺終日不見人影
我說難得姊姊回來你也一起坐著吧
我也開著玩笑說: 你賺了錢，把家裡當旅館，要付費的喔
媽媽一旁插了話: 家裡有需要幫忙時他也會很認真
小時候全家出門總不見弟弟一起，不想猜測父母當時的心理
畢竟他們也把弟弟照顧得很好，最近幾年只要村子裡有旅遊
媽媽會帶著弟弟一起旅遊 ，如果碰到全家要拜訪外地的親友
不知是媽媽的心障難過還是弟弟的拒絕
弟弟還是待在家或去修理廠工作
也不再想知道裡由，只要生活上大家都如意
何必無端增加彼此的壓力
看著弟弟從小活在自己的內心世界
到了中年才有了自我，有了工作的寄託
有了接觸人群的另一個空間
我想老天爺會看著每一個人的表現來安排另一個出口
